三十歲的約定 11P 王葆琳
在回大學的車廂內,我拿著剛剛完成的論文,嘆了一口氣,真的倦得不能再倦了。眼皮如千斤重,再沒力睜開了。突然其來的一掌,把我嚇醒了。
「嘩!陸柔,你流口水了!」李清心得意地笑著。
我不禁怪叫一聲,再擦擦咀角:「如果我是有心臟病的,想必這一嚇必定能歸天了!」
李清心是我從小學到中學都是同班,上了大學後雖然是不同系,但是她仍是我最要好的朋友,不能解釋到的緣份,我和她是兩碼子的性格但竟然能做到二十年的朋友。
「看看你這個樣子,打打算盤也是一個女生,都顧顧儀態吧!怎能在公共場所睡著,昨晚又當兼職沒好睡?」
「我又不是淑女,理她什麼儀態,昨晚做論文呢!」
「你不是一早就做了麼?這樣的行事方式一點也不像妳呢!」
「不堪提了,都怪那個娘娘腔!」
「陳志剛?」
「求求妳,一早就聽到他的名字,多不吉利呀!真是一聽到他的名字就頭痛了!」我跟那個陳志剛不知是否前生犯了他,這世往往都跟我對著幹,跟李清心一樣,我們三個都是從小學到中學都是同班,最不幸的是,在大學裡我竟然和他讀在同一系。當在系會時遇見他時,我真是立時有想轉系的衝動,但又不捨得我當記者的理想,唯有忍下去吧!他和清心親近一些,我呢……永遠接受不到一個六呎高的“女生”。
下了車,拖著很重的步伐走進學校。
「那妳的論文可好?」
「好彩,我還留下一點資料,加上我的記憶,勉勉強強完成,但就不是很滿意,過了這關再說,總好過不能依時交而不合格。」
遠處轉來一陣令人打寒的聲音:「清心!小柔!等等!」
我轉了身,板著面孔,喝停了面前還離我十碼的陳志剛:「停!好了好了!就這個距離,我們永遠就保持著這個距離溝通好了!」
「不要這樣好嗎,我從小到大都這樣叫的,我不覺難聽,不知多親切呢!」他再走近一點。
我舉起了手,示意十碼距離。
「好了,是我不對了,都已跟你說過無數次對不起了,還是這麼小氣!」
我氣壞了:「我小氣?你知道我這篇論文花了多少心血!用了多少時間!就是因為你這個娘娘腔的大意就毁了!」
「那麼重要的東西,怎能不多一個存檔呢!連hard copy也不存一份,怎說得過去來!」
我快斷氣了:「“小姐”!我的所有copy 不是都給你一併遺失了嗎!」
陳志剛紅著臉:「所以呢,我昨晚沒有睡給你趕起這份論文了,很好的,比我的還要好,妳看看能否用得著,原諒我好了,看看我的黑眼圈,今早還趕不及做個eye mask呢!」
清心不禁大笑起來:「噢!baby!讓我看看,眼圈可真黑啊!」
陳志剛緊張地張大了眼睛給清心研究著。
清心學陳志剛的語氣對著我說:「小柔呀!就原諒志剛好了!看他是真心向你道歉呢,看這個愛美的傢伙,眼圈真是很黑呢,犧牲真大,就原諒他吧!小柔啊!小柔!」
「好了!不要再叫我小柔了,雞皮疙瘩都起了!」
陳志剛和清心高興地走過來之際,我不禁怪叫一聲,指著陳志剛說:「停!在我還未交這份畢業論文之前,你還是和我保持十碼距離好了,清心把他手上的論文拿過來給我!」
一早就見到他,心總是覺得好像有點不好的事將會發生。一邊行一邊研究著陳志剛替我做的論文,真是做得很好,比我剛完成的還要好。或是主觀的因素,我還是念念不忘給陳志剛毁了的那一份。
在canteen裏,我和清心正在享用著學校的廉價午餐。
「太好了,我很快就不用再吃這些令人作嘔的食物,真是受夠了。柔!真不明白妳為何可以吃得那麼滋味啊!」
「在這一分鐘,在地球的某一角落,已經有一個小朋友因為沒有糧食而餓死,我們這一餐對他們來說是人間美食呢,學校的午餐不過是淡一點,飯又是硬一點,菜永遠是涼一點,這樣的價錢都算是很好的了,不能要求那麼多!」
「所以說呢,有錢多好,有錢就不用將貨就價了!畢業後我就可以脫離我的爛賭爸爸和這個常常吵吵鬧鬧的家了。」
「妳想搬出去?」
「搬出去是我的第一個目標,所以呢,我得快要找份工了!」
我的爸爸在我讀小學時因為肝癌走了,留下媽媽和我。而清心的爸爸是一個非常爛賭的人,她家常常都因為一個“錢”字而弄得家無寧日。清心常常說:「如果把我爸爸的生命給了妳爸爸,這樣我和妳都會活得好一點。」自小我們就常常約在一起做兼職,她就為自己的生活費而奔波,我就想減輕媽媽的擔子而努力。陳志剛就最幸福,在一個陰盛陽衰的家下長大,家有四個姐姐,他是家中的獨子,除去他的娘娘腔,他是一個很善良的人,從小到大,他都常常幫助清心,不論在經濟上,還在心靈上給了清心很大的幫助。還記得小六時,清心又因爸爸和媽媽為錢而吵鬧走了出來,陳志剛竟然拿了他媽媽的錢包和清心離家出走。氣得陳志剛媽媽要他和清心絶交呢,後來知道清心的情況後,事件才不了了之。
遠處又轉來一陣令人發寒的聲音:「吃飯也不約我,多沒良心呀!」
在陳志剛欲坐下來之際,我不禁板著面孔,望著他,嚇得他退後了數步:「好了好了!知道了,十碼遠,原諒我好嗎,小柔呀!小柔,看著清心份上,原諒我好嗎,我不想永遠好像這樣喊破喉嚨地隔著十碼說話呢!」
「這份論文還給你!」
「什麼,我做的不好嗎?我用了很多心血做的!為何不用呢!」
「我還是用我的安全一點!」
陳志剛興奮地叫了一聲:「噢!我可以和妳們一起畢業了,我有論文交了!」
「什麼?你把你的論文給了小柔?」清心疑惑地說著。
「是我,我怎做也不能做多一份來,做出來總是和我的差不多,這樣教授一定會發覺的,到時我和小柔都不得了,唯有把我的交給小柔。」
清心示意著陳志剛走近自已說:「那麼,你不是沒有論文交?」
我發瘋了,面對著面前的一個儍瘋子,氣壞了,狠狠地打了他頭顱一下說:「你是否瘋了,全世界都知道,我們新聞系的教授是全校最難應付的,你沒有論文交,不想畢業嗎?你媽辛辛苦苦地送你上大學,畢業不成多不孝!」
陳志剛儍乎乎地摸著頭顱說:「今年畢業不成,大不了出年吧,何需說到不孝這麼嚴重呢!我想,這畢業証書還是妳比較迫切。妳不是說過想盡快找工嗎?」
清心挽著陳志剛的手說:「oh! Baby, 不愧是我們的好姊妹!你簡直是我們的守護天使呢!」
「天使?不要說笑了,魔鬼則倒像,你還不趕去交功課?」我喝令著陳志剛去,嚇得他“花容失色”。
清心好不客氣地說:「妳是我所見的女子中最粗魯的一個,志剛好好的,為何總要他為難呢?他連畢業也不顧都給妳論文,好歹都說句多謝!」
「多謝?!若不是他毁了我的功課,今天就不會弄得這麼狼狽,還有呢,誰說女生就不可以粗魯?看看那個六呎高的娘娘腔,不是更糟!」
陳志剛是一個很好的人,只是每當我看見到他那對蓮花手,和那把令人發寒的聲音“小柔啊!小柔啊!”我就想起手打人。
第二章
在畢業禮上,陳志剛和清心興奮地滿場飛,不停地找教授和同學照相。而我就對著淚流滿面的媽媽。
「好了,媽媽,你可哭夠了,活像哭喪的!」
「大吉利事!好好的又說髒話!若妳爸還在,多好呢!」說到爸爸,媽媽又哭了。
「求求妳!不要哭!畢業應該是高興才對,求求妳別哭了,看看我們照的相,沒有一張是好好的,每張都是哭著臉,我才不要呢!我的好媽媽,給我開心地笑笑好嗎!」
我好明白寡母養大一個女兒確實不易,大學畢業對媽媽來說,總算是完成了她人生最難捱的一個階段。
好不容易找到了清心,她拖著志剛走過來,禮貌地向媽媽問好後,就嚷著要跟我拍照。
「清心,妳的家人沒有來嗎?」我好奇地問。結果給陳志剛踢了一腳,痛得我大叫出來。
清心看見這個情景都大笑起來,從來只有我出手的,這次竟然給陳志剛踢了一腳。
「好了!志剛,沒有大不了,不用左瞞右瞞,我們之間有什麼話不能說?你們都一早知我家的事,不用在意!」
聽了清心的話後,我就還了一掌給陳志剛說:「看!你這可惡的傢伙,敢出手?」
這些幼稚的舉動,在這個畢業禮後就要停止了,今天開始就要面對外面殘酷的世界。
畢業後,我很努力地找工,寄了數十封的求職信,只得數個回覆,結果都是條件不合而失敗。真不明,我都沒有薪金要求,但求到一間大的公司工作,取點經驗,奈何九七年後,香港的經濟大不如前,要找份好的工實在不易。
一個百無了賴的下午,跟隔壁的小魔怪補習後,又忙著尋找著報章上的求職,希望盡快擺脫兼職補習這一個行業。這時突然奇來的一個電話,使我緊張起來。
「喂!我是陸柔,請問找誰?」
「哈!清心呢,幹嗎這樣温柔,多不慣呢!」
「好妹子,枉說好姊妹,拿我來開玩笑,我還猜是來找我見工呢!」
「好姊妹!我找到工了!看我是最棒的一個了,今晚妳和志剛都出來慶祝好嗎?」
「真的嗎!太好了,今晚妳請客!」
實在太好了,清心是一個很出色和進取的女生,畢業時我和志剛都猜她必定是最早找到工的,果然沒有估計錯。
坐在大型水晶燈下,我全身都不自然:「清心呀,還沒出糧就這樣破費,慶祝也不用來這裡,看!這兒喝杯雞尾酒差不多要百元!」
「總之,今晚盡情吧,我入了全港最大的公關公司工作,前程可無限,還有呢,這間公關公司的客戶全是非富則貴,以我的條件,萬一給我遇上一個有錢的,我的生活就會逆轉。」
「Baby!聽說有錢的大多都不專一的,給妳遇上會是好事嗎?」
這次我破天方地同意陳志剛的見解:「是的,還有呢,有錢的,只要是有眼耳口鼻,就有無數的女生走近,多不實在呢!」
「男人這東西,有錢沒錢的都是花心的,既然是這樣,何不選個有錢的呢?我不想再捱窮了!」
陳志剛抗議地說:「不是每個男人都是花心的,我是專一的,要是我愛上一個人,我會全心全意的。」
「人家說男人,不是說你呢!」
陳志剛向我偏偏咀,細細聲地說:「我是男人,我愛女生的!」
「好了!Baby,你得改改了,你再這樣温柔,那有女生敢走近?」
我不忘加一句:「男的倒吸引不少!」
陳志剛給我氣得面也紅了:「妳也很好嗎,在妳身上也找不到丁點兒女人味來!」
清心大聲笑了:「要是你們倒轉就是天下最完美的事!」
我和陳志剛同一時間在清心的手臂重重地打了一下。
清心摸著兩邊手臂,沉思了一會,凝重地說:「每個人生出來就有不同的價值,同一個人,在不同的地方,就有不同的價值。」
清心把枱上的一瓶有氣礦泉水放在我們面前:「這瓶礦泉水,在Supermarket值十二元,在便利買就值十五元,在日資百貨公司就值十八元,但在這間高級餐廳就值三十八元,礦泉水本身有不同嗎?我不想把自己放在Supermarket,要做就要做三十八元的礦泉水!」
志剛抓抓頭髮說:「既然妳一早就有這個計劃,何不一早就去做呢?幹嗎那麼辛苦供自己讀大學呢?」
清心笑了笑:「若計劃失敗怎麼辦?好歹都是大學生,靠自己路可好行些!」
這一餐,雖然是清心請客,但我也吃得很節制,我實在不想她太過破費。
走出餐廳,清心就跳上的士走了。和清心分手後,我就想著清心的礦泉水理論和陳志剛一起乘公車回家。途上,陳志剛不禁地問我:「小柔,妳可覺得清心變了?」
「有嗎?」
「我突然覺得她陌生了,她今天用了很多錢呢,她用一千五百元買一條裙子,以前一百五十都說貴的人,今天竟然變成這樣,真是有說不出的陌生感!」
「清心沒有變,她一直都是這樣,是你不夠了解她罷了!」
「是真的嗎?」
「你這個大少爺,從少到大都食衣無憂,我們呢,每年都要為大學的學費而頭痛,一星期只可以用一百元,我辛苦,清心比我更辛苦,你也領教過她爸媽,這樣環境下長大的人,仍然沒有學壞,怎樣辛苦都供自己讀完大學,清心是一個很了不起的人,她沒有做壞事,為自己爭取幸福,又有何不可呢!」
第三章
第一天上班,清心一點地不馬虎,照照鏡,自信地為自己加油。這時清心的爸爸看見她,一手拿著晚上賽馬的排位表對著清心說:「噢!女兒!妳是我們李家最出色的了,大學畢業!終於出身了,多安慰呢!」
清心冷冷地“唔”了一聲,她媽媽又說:「這份工很好的嗎?」
清心仍然是冷冷地“唔”了一聲,她實在不願和她們多談一句,因為清心已經預料到她們下一句會說什麼。
「人工高嗎?」
果然沒錯,她們最關心的事。
「剛剛畢業,會有多高人工?」
清心爸爸緊張地問:「萬五?一萬?究竟有多少?」
清心沒氣地說:「多少與你們有關嗎?總之出糧給你們家用好了!」
「那即是多少?至少也給人工的一半呢!」
清心一早就知道她們會有此要求,於是把原本一萬五千元薪金的秘密留在心底說:「七千元!」
「七千元!?」她們瞪大了眼睛不相信地說:「好歹都是大學生,怎能得七千元,隔壁的小何,初中畢業罷了,在傢俱店當售貨員都不只七千元,早知是這樣,一早就不給妳讀大學了!」
清心沒好氣地說:「由初中開始,我都沒有要過你們一毛錢,這麼多年的學費、書費、交通費都是我辛辛苦苦替人補習供自己讀的,你們並沒有資格去批論我能否讀大學。」
清心第一天上班的愉快心情給她爸媽完完全全破壞了,心裡盤算著搬出去的計劃,實在不能再忍受這個冷漠的家了。
這數月來,我差不多見過了全港的新聞社了,還是找不到一份肯聘用我,多令人心灰呢!今天是重要的一天,我好好整理一下心神,為今下午的面試做好準備。
我穿了生平最斯文的一套套裙出戰,照照鏡子,看著自己滑稽的樣子,不禁打了一個冷顫。雖然如此,我還是想轉轉形象,看看是否好帶來點好運吧!
好不容易捱到見工的時間,走在天下電視新聞大廈樓下,心臟跳得差點兒不能負苛。天下新聞是香港舉足輕重的新聞集團,如能在此工作,前境必定會好一點。
走進如戰場的辦公室,見到各人眼中的火團,心不禁地羡慕起他們來,能完成志願,是一件幸福無比的事,但願我也有此福氣。
走在主持面試的總編輯前,我僵硬地帶著微笑,深深地抽了一口氣,看著她枱頭的名牌:張纓 - 總編審。
「午安,張小姐!」
「陸小姐,妳好!剛畢業啊!」
「是的,中文大學畢業,立志成為一個出色的記者,為市民把真相報導出來!」
「很好!」張總很滿意地對著我笑了笑再說:「為何選我們?」
「怎能說我選貴公司呢,是貴公司選我才真呢?」
張總皺了皺眉望著我:「是妳寄來的求職信,當然是妳選我們呢,還有言下之意,陸小姐對自己的工作機構是沒有要求吧!」
我嚇住了,想必是我說錯了話:「張總,妳要知道現今在香港賣的報紙大多是誇張失實,把小小的事報導成每日的頭條,再不是就編造電視連續劇,這簡直是 反了新聞精神。我立志是成為一個記者,真真正正的記者,不論報紙也好,電子傳播也好,我會選正義的公司來做的,貴公司是我夢寐以求的。」
看到張總的眉頭開了,我再靦腆地說:「我爸爸很早就過了身,自小就跟著媽媽,生活擔子可重呢,現在出身了,很想媽媽過得好一點,所以我真是很希望能盡快找到一個工作。話雖如此,要是我為錢而胡亂找一份的話,我媽媽也不會高興的,所以在選我的工作機構和性質是非常嚴謹的。」
張總眼睛一亮看著我:「噢!妳和媽媽的感情必定是很好了。」我也是在單親家庭下長大的,和妳一樣很愛自己的媽媽,最不幸的是,我的女兒也是在單親家庭下長大,所以妳和妳媽媽的感受我是最切實地明白的。」
「是嗎?」我說得很細聲,也有點不好意思,好好的見工,說到家庭上。
「總不能看妳的家庭環境就聘請妳,看看妳的成績也不錯啊,很乎合我們的要求,但是工作經驗方面就缺了點分了。」
「我有工作經驗的,由初中開始我沒有停過當兼職的,私人補習、便利店、售貨員、還有大學每年的長假和暑假都會在圖書館當館理員的,說到工作經驗,我可算有十年了,只是……沒有做過有關新聞方面罷了,不過比起剛畢業的同學,我會比他們更快投入及適應的,還有沒有妳們聘請,我怎樣去累積經驗呢?」
張總開懷地笑了:「妳很像我,擁有著一個“鐵咀”,不當記者可當律師。」
「不行呢,記者才是我的理想。」
我們談得很開懷,慢慢地我好像忘記了現在我是在面試的。走出張總的辦公室,看看手錶,見了四十五分鐘,真很長的一個面談,看到坐在門外的應徵者,很多都是滿懷信心的樣子,原來的輕鬆及信心又缺了一截。
不過無論如何,能否成功,這次是我見工以來表現最好的一次了,總算是對得住自己了。
都十一月了,天氣還是這麼熱,我想香港很快就沒有冬天了。我們三人在約好的咖啡店裡相見。
清心神色有些低迷,她深深地呼了一口氣,定定了眼神望著我們說:「我得要搬出去了,今天一早就給兩老攔途截劫,在留下去,我一出糧他們必定會用各樣的明目來用盡我的工資的,再說,我給他們錢,不過是拿去賭,我實在不能忍受我辛苦得來的錢這樣地花掉。」
我和陳志剛對望了一眼。
「但妳總不能話搬就搬的,再差他們都是你的父母,總不能一走了之。」雖然清心的爸爸是不對,但我仍然不能忍受這不孝的行為。
「我又沒有說過不供養他們,只是用不同的方法罷了,家的屋租和食糧我負責好了總之我不會給他們錢。」
陳志剛忍不出聲了:「好啊!這樣也好,Baby我支持妳呢,妳想我們怎樣幫妳呢?」
「小柔,能到妳家住嗎?」
「我嗎?我得要和媽媽相討一下,妳媽知我住在那裡的,我怕每逢初一,十五她們要找上門,到時就煩了,還有……」
我還沒說完,陳志剛就打斷了我的話說:「和我一起住吧,反正我的大姐結婚了,空了一間房間來。」
此話一出,我都給嚇壞了:「陳志剛,你媽媽批准嗎?當初為方便你上學,你大姐上班才在九龍買下這個單位來,現在你大姐一嫁就給一個女子搬進,男女有別,多不便呀!給人家知道怎樣?我反對!」
這時,清心舉起了手,大聲地說:「我贊成!Baby不是外間的壞男人,他的心比君子更君子,又是我的好姊妹,這是個最好,最省錢,最捷聰的方法啊!何況我又不是長住的,只要我儲備好租屋的按金我就可以實踐我第一個目標了!」
陳志剛大大力地點點頭,清心二話不說地在志剛的臉上吻了吻說:「我沒有錢交租的,總之我住時的水電就由我交好嗎,我的好姊妹!」
陳志剛給清心的一吻嚇得不知所措,按按自己紅紅的臉說:「總之有我和小柔在,妳李清心就不會孤單的!小柔呀,妳得要保守這個秘密呢,假若清心父母找妳,千萬不要出賣我們啊!」
清心連忙地接著說:「是啊!給人家知道我怎樣去結識男朋友呢!」
陳志剛又連忙地接著說:「我也是呢,給人家知道我怎樣去結識女朋友!」
我忍不住了,實在忍不住她們一唱一和:「好了,妳們這樣,我有反對能力嗎?再說,清心結識男朋友我可以理解,但你這個陳志剛會有可能結識到女朋友嗎?」
「噢!小柔啊,怎能這樣說志剛呢,他是我生平生見的最好一個男人!」
「好了,還沒搬進去就幫著他,枉說是好姊妹呀!」
「又來爭風吃醋了,不如我搬到妳家住好了!」
「免了!免得我媽媽常常拿我和妳比較,到時輪到我要搬出去住了!」
清心開心極了,如釋重負地呼了一口豪氣地說:「太開心了,Baby我今個週未就搬進來,你得要為我預備一下,今晚就由我作東。」
當晚回到家,泡了一個熱浴後,越想越覺不妥。我想在不久的將來,我在清心心中好姊妹的地位,不是由另一個姊妹頂上,而是由一個戀人頂上,我忍不住給了清心一個電話。
「清心,妳和爸媽說了嗎?」
「幹嗎那麼早跟他們說呢,前世沒煩過嗎?反正我又沒有很多東西要搬的,一個行李箱便行,這個星期六是賽馬日,他必定會到馬場的,我媽又要上班,就趁他們不在時搬走好了,搬出後來通知他們。」
「妳真狠心,狠得有點兒可怕。」
「我又沒有說過不供養他們,只是方式不同罷了,總之爸爸一天不戒賭,一天不正正經經地工作,我一天都不會有錢過他們手的。我計劃好了,每個月我會安排好家裡所有的糧食、水電、屋租,總之不會餓死他們好了,要是我長期對著他們,每天聽著他們為錢吵吵鬧鬧,我也沒心工作了。我相信只有這種相處方式才能改善到我們的關係。」
「妳說的不無道理,總之萬大事都要小心!」
「小心?!妳當Baby 是什麼人呢?有他在,妳安心才對!」
「清心啊!妳不會是愛上陳志剛吧!」
聽筒的另一邊沒有回答,只得一陣陣抽搐的大笑聲。清心笑了很久仍然不能說出一句話來。
「怎麼樣?很好笑嗎?李清心,沒事吧!斷了氣?快回答我!」
等了很久,清心終於說話了:「志剛不是我杯茶,我和他是沒可能的,妳知我的目標的,妳倒和他相襯一些。」
聽到清心說我和志剛相襯,我嚇得連聽筒也掉在地上,慌忙地拿起電話說:「現在是深夜了,說這些比鬼故事還恐怖的事,要我不能入睡嗎?」
掛了電話後,躺在牀上,望著天花,幻想著清心和志剛談戀愛的景像,再幻想到我和陳志剛,但不到三秒鐘,一個冷冷顫把我抽回現實,警告著自己不能再幻想這種不吉利的事。
第四章
星期六,約好清心到陳志剛家幫忙。但我實在沒有什麼可以幫手,她的行李實很少,所以早早忙完就告別回家了。
這晚我沒有乘公車,慢慢地走著,在昏黃的街燈伴著走,腦裡空洞洞的,以前我滿腦子都是怪怪的思想,很喜歡左查右查身邊的事,所以才立志當一位記者。但這些意志,在這半年間給一次又一次的面試失敗被磨得七七八八了。
走到家樓下,遠處看見一個身影,是媽媽放工回家,她手持著大大小小的超級市場袋,一枵一柺行著。媽媽最愛在超級市場快收市時趕上買平價肉和菜,看見媽媽的背影,飛快地走向前,幫了她一把。
「跟志剛和清心行街?開心嗎?」
聽到媽媽這句話,平時剛烈的我差點兒忍不住流下眼淚來,媽媽是我最親的人,在我眼中是全世界最好的媽媽,但此刻,我站在她面前,竟然有點羞愧的感覺。
「怎麼樣?小柔,妳今天可怪怪的?」
我強忍著淚水,從口袋裡取出今天收下小魔怪的補習人工給了媽媽。
「對不起,媽媽!我就得這麼多了!真是對不起!滿以為畢業後能給妳好的生活的,到現在還未兌現,多不孝!」
媽媽強行把錢交回給我,擁著我,温柔地說:「小柔,我是以妳為榮的,媽沒有給過妳什麼,沒有好日子給妳過過,連給妳讀大學的能力都沒有,是媽沒用才對,妳能供自己讀完大學己是很了不起了!工作就慢慢找,家又不是沒飯吃,不要放棄自己的理想。何況現在的經濟環境,找不到工作又豈能怪妳呢!我知道妳是最優秀的!」
聽了媽媽這番話,又重新為我注了力量。
回到我這個溫暖的家,泡了一個熱熱的熱浴,躺在屋上,望著充滿水漬的天花,實在不能入睡,立時下了牀,又在求職網上流覽著,一口氣傳送了二十多份覆歷到一些跟新聞沒關的工作。理想可重要,但總不能守株待兔,再這樣待在家中,依靠著替人補習的薪金過活,我的工作熱誠都給磨走了。
通宵上網,起來的時候都已是中午。在婦女節目的陪伴下,吃著媽媽為我預備好的午餐。不知什麼時候開始,我竟然覺得中午的婦女節目都很好看。有時候,看過節目中的教授烹飪的環節後,會立時想走到市場買材料回家試做一番。
吃過午飯後,就開始我的家庭主婦生活,拿起清潔布做起家務來。之後就準備出發為我的“米飯班主”服務。在出門之際,電話響起了。
「小柔,我得要上機了,臨行前想聽聽妳的聲音。」我不能看到清心現在的表情,但從語氣中可以知道,這一刻她是非常雀躍的。
「小柔?妳在聽嗎?」
「在!那妳萬時要小心啊!」
「小柔,妳有心事嗎?沒神沒氣的!」
「我昨晚寄了二十多封求職信,妳剛剛打來,我還以為是找我見工的!」
「小柔,妳一定得的,我出差兩星期,我有第六感知道,當回到香港時我會收到好消息的。」
「清心!多謝妳,有可能的話,到杜拜時給我一個平安電話!」
掛了線不到十秒,電話又再響起,一定是清心忘了什麼。
「請問陸柔小姐在嗎……」
第五章
十二月,是香港最好的月份,不會太冷,最舒適的天氣往往都會在十二月。對於我來說,我最重的日子能發生在十二月,就更加美好。
我比預定的時間早了二十分鐘到,走進天下集團,瑰麗的大堂,三層樓高的樓底,全落地玻璃的設計,站在大堂的中央,頓時令我覺得有一種飄飄然的感覺。
到接待處登記後,我就坐在接等處看著人來人往的未來同事穿穿插插,像打仗一樣的,在辦公室內走來走去。做新聞的就是這樣,每一刻都跟時間競爭,只差一分,新聞可能變舊聞,只差一秒,給其他新聞社先報導,就會輸掉一場仗。我就是喜歡這種氣氛,充滿生命力。
「陸小姐,張總請妳入去!」
「是我上次見工時的張纓總編審嗎?」
「她是我們新聞部的主管,新聞部的人都是她管轄,等會兒張總會為妳說明聘書的內容及通知妳將會分配到新聞部那一組別,如沒有問題或其他要求,之後就會到人事部簽署其他文件。」
我活像小學生般留心聽著秘書小姐的說話。
「不要看小我們的張總,她比任何一個有才幹的男人還要強,還有呢,她的要求很高的,日後妳就會知道。她雖然是女人,但心胸比男人還要濶,以後妳對新聞部有什麼意見,不妨直接跟她提出,她是個很開明的上司。」
聽了秘書小姐這番話,我的心可興奮得難以形容,看來清心的第六感果然厲害。
走進張總的辦公室,看著充滿幹勁的她,這一刻我就知道,她就是我的目標了。
「陸小姐,很高興又見到妳。」
「能與妳共事,是我榮幸才對。這麼久還沒收到貴公司的消息,還以為是落選了。」
「不要對自己沒有信心,只是公平起見,我都必須要見過全部的應徵者。這裡是妳的聘書,看看是不有問題?」
我細心地看著聘書的每一項條文,我的職位是見習記者。一路看下去,薪金是一萬一千元。再看清楚一點,是一萬一千元?
我實在忍不住:「張總,薪金方面,」我還沒說完,張總就連忙說:「有問題嗎?這個價錢對於一個剛畢業的人來說已經很好的了。」
「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有點驚訝,上次面試時,妳說過我們的起薪點是八千元,我還以為……」
「朝廷不會養餓兵的,還有妳上次不是說過妳有十年的工作經驗嗎?」
此刻我笑了,張總真是正如剛才的秘書小姐說,是一個很開明的上司。
「小柔,我以後就叫妳做小柔,多親切,」為何個個都喜歡叫我“小柔”,這個名字真會襯我嗎?
「妳將會分派到專題新聞部,以後妳就專責做一些專題新聞,以後有新題材,不妨提出,不要因為自己是新人就害羞。去過人事部後,秘書小姐就會帶妳見妳的直系上司。」
「妳不是我的直系上司?」語氣帶點兒失望。
「天下集團的新聞部都是我管的,除了出糧給我的,新聞部,我最大,我都是所有人的上司。」
我確實是有點兒失禮,竟然說出這句沒腦的說話。雖然如此,我更加喜歡張纓。
臨走前,張總不忘給我一句:「明天不用著套裙回來!我覺得套裙不屬於妳。整整齊齊就可以。」
「太好了,我惱死這條裙子,想走大步點也不行。」
此刻,大家充滿著同感而大笑起來。
到人事部簽妥好所有文件,見過我組的上司,參觀過新聞大樓,了解過我的工作情質及範疇後,我就帶著滿足的心情離開。
今天以後,我就可以正正式式過另一段的生活了,仰頭望上蔚藍色的天氣,從末感受過太陽是多麼可愛,世界是多麼美好。
晚上跟媽媽慶祝過後,就和媽媽一起買一些得體的上班服,很久很久沒有跟媽媽一起逛街了,挽著媽媽那隻粗糙非常的手,開開心心地逛著,心不停想,很快很快,我就可以給媽媽過一些舒適的生活,不要她再當清潔女人,她可捱夠了。
回到家,已經很晚了,雖然很累,心裡的興奮和忐忑不能使我入睡,爬了下牀,拿起電話,不經意地撥起了陳志剛的電話。當線快要接通之際,又慌忙地掛斷。我不是婆婆媽媽的人,不能解釋得到,為何打一個電話都那樣擾攘。
不知撥了多少次,快要接通又掛斷的電話,像數綿羊催眠般睡著了。
一清早,給媽媽香噴噴的早餐叫醒了,看著媽媽安樂的臉,我的心都被感染著。我家雖然很窮,但我從來沒有抱怨過,因為我有著一個充滿愛的家。媽媽細心地為我打點出門前的一切,想到清心,她第一天上班可會像我一樣幸福?
掛上令人驕傲的職員証,飄飄然地踏進天下集團的大樓。我可興奮極了,在新人簡介會上,一個很熟識的身影在我眼前飄過,我猛力地搖搖頭。心想著:見鬼了,必定是我昨晚不停地給陳志剛電話,日有所思,見到像他背影的人,會誤以為是他吧了。
午飯過後,我就隨意地在大樓逛逛,滿心歡喜的地欣賞著大樓的建築。突然其來一把聲音把我叫著:「小柔!是小柔嗎!」
我還未來得及反應,陳志剛就飛撲過來把我擁抱著。
「太好了,小柔呀!怎會是妳呢!」陳志剛充滿著笑容,眼看著我胸前掛著的員工証說:「噢!多可惡的傢伙,找到了工也不告訴我,這算是什麼好朋友呢!」
同時,陳志剛亦展示著自己胸前的員工証:「我們是同事了,我們又可以在一起,一起上班,一起鬧了,人生是多麼美好!」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壓著自己激動的情緒說:「你什麼時候在天下工作呢?」
陳志剛靦腆地對著我說:「不過是早妳一星期吧!」
「早我一星期?」我提高了聲線:「都找到了工,為何不告訴我!」
陳志剛低著頭,像做錯事的小學生般說著:「都怪妳前陣子情緒不好,若我說給妳知我找到工作,怕妳會更加不開心,看來,妳也和我一樣,不告訴我是怕我會不開心。」
此刻,我實在不能接受這個事實,早知是這樣,昨天我就得告訴他,若是這樣,今天我才不落得如此激動,我抽了一口涼氣,平心靜氣地說:「志剛呀!我忘了人事部在那一層,你可知嗎?」
陳志剛興奮地說:「到人事部嗎,又忘了交文件吧!妳這個小柔,都出來工作,事事都要上心,不能這樣的……」
我還未等他說完已經不耐煩了:「我是問你,知不知人事部在那一層,不是來聽你教訓的。」
「好了好了!不要發脾氣了,我也要到版房,他們是同一層的,就和妳一起去吧!」
「好了!那麼你呢,你派到那一部門?」
這時得意的陳志剛,手放在腰間,扭了扭屁股一下說:「我生出來就有高尚及敏銳的潮流觸覺,如果不派我到消閒時尚組,這就簡直是浪費。」之後他邊拉著我的手邊走著,興奮地說:「做這組真好呀,我的組員多親切呢,最好的好處是我有用不完的護膚品試用裝,年終真是省回不少。看看我的黑眼圈是不是淡了?昨晚我試用了一隻eye mask 真是很有效呢,明天給妳試一下。」
我好沒氣:「那麼辛苦在新聞系畢業,竟然在寫護膚品報告,不覺可惜麼?」
陳志剛理直氣壯地說:「為什麼覺得可惜!張總說過,每個人都有他的過人之處,她派我到這一組,必定是認為我是最適合。不要說我了,讓我猜猜妳派往那一組。」
「不用猜了,我派到新聞專題組。」
陳志剛聽到,比我當初得到消息時還要興奮:「張總可真利害,不過只是短短的面試過程就看通我們的長處,我覺得新聞專題組非常適合妳呢。不過……聽其他同事說,突發組和專題組的同事無時無刻都是往外走的,我想以後我們踫面的機會不會太多呢,千萬要記緊只要有一天是留在公司午餐,一定要找我呢!」
「你說的是真嗎?我們踫面的機會不多?」
陳志剛扁扁了咀,嬌嗲地說:「可惡的傢伙,我真是這麼討厭嗎?」
我投降了:「好了!只要有機會就找你吃飯好了。」臨分手前我不禁吩咐了陳志剛一下:「待清心回來,我們一起慶祝吧!」
往後一星期,正如陳志剛所說,差不多天天都往外走,忙得不可開交。雖然如此,但我簡直是樂透了,原來和理想同行,是這麼令人滿足。
在我專心整理一輯有關「負資產」的專輯時,收到清心的電話:「小柔呀!想念我嗎?我回來了,聽志剛說妳們做了同事,我的第六感可真厲害呢。可以和好朋友一起工作,多令人羡慕呢。」
「又是陳志剛,妳跟他通過電話了,為何回來不第一時間給我電話?」
「救命啊!這樣愛呷醋,不像我的小柔呢!」
「愛呷醋?妳這個可惡的妹子,去了杜拜十多天,音訊全無,多令人担心呢,還說這些話,妳算是什麼人……」
「別氣別氣!小柔,今天來陪陪我吧,我有很多事情要跟你說呢……」
我和清心擠在一張三呎半闊的牀上,望著天花訴說著過去十天發生的事。
「小柔啊!在杜拜我認識了一個男子。」
「什麼?他是什麼人?是中國人嗎?還是什麼杜拜石油王子?聽說杜拜的人很有錢,給妳看上的一定真不簡單的。」
「果然是最明白我的好姊妹。」清心害羞地把被子蓋上半邊面再說:「他是中國人,我們在飛機上認識,之後很巧合地住在同一間酒店,他是一個珠寶商人。」
「那妳和她發展到什麼地步?」我用了瞹眛的眼神盯著清心說。
「幹嗎用這個眼神看我?說到我好像女色狼般。我們只在杜拜行過一些市集和吃過一餐飯罷了,我們交換過電話相約好,當他回港時再約會。」
我有點兒不信清心所說的話,以她的進取性格,必定不會謹此而已,一個飛身,壓住了她,我上她下按著清心,鬼馬地說:「他英俊嗎?年紀多大?有沒有其他兄弟?」
我的吵鬧聲驚動了陳志剛,走了進來,大驚地問:「有命案發生嗎?」
我樂透了,很久沒有這樣胡鬧過,邊笑邊叫的說著:「陳志剛,幫手把清心的腳捉住,這個好妹子在杜拜有艷遇不告訴我們,快!一定要嚴刑迫供!」
就是這樣,三個成年人,擠在一張三呎半闊的牀上,像小學生玩抱枕大戰般,就這樣,我們的笑聲填滿了這間只有七十多呎的房間。
清心被我們兩個弄得不能反抗,笑帶淚水地說:「好了!大人!我說了!」清心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他四十來歲,樣子不能說英俊,個子亦不太高,高我一點點吧,但他就有一種說不出魅力來,最重要是沒有老婆的。」
陳志剛聽到後,瞪大了眼睛,疑惑地問:「四十來歲?豈不大妳十多二十年?有能力做妳的爸爸了!這叫艷遇嗎?」
「大我十多二十年有問題嗎?我們溝通完全沒有隔膜,很多年青人的玩意,他比我還熱衷。最重要他……」
清心還未說完,陳志剛就打斷了她的話:「最重要他是有錢人吧!」
我嘆了一口氣,握著清心的手說:「看來我們的清心是愛上這位中年男士了,處處替他講話,人家現在還在杜拜,能否發展,現在還是言之過早。妳說這位男子那麼有吸引力,想必有無數的群花亂蝶飛來飛去的。這麼好條件,四十多歲人還未結婚?我想當中必定有些問題!說不定他是騙妳的!」
陳志剛握著清心另一隻手說:「是的,現在很多壞男人欺騙女人說自己是未婚的,方便結識其他女子,清心啊,若他真是致電給妳,妳可小心呢!」
「話說回頭,妳究竟有沒有給他佔過便宜?」
清心躺了下來沒好氣的說:「没 - 有!」
「真-的-沒-有?」我和陳志剛交換了一個眼色,異口同聲的同時,就把身子壓了過去。這樣擾擾攘攘地玩了一個多小時,到各人玩到倦了就睡在一起直至天明。
一早起來,我和陳志剛一起出門上班,或許昨晚實在玩得太瘋了,在上班的巴士上,本來想好好的小睡一下,就是給陳志剛不停的問問題。
「小柔啊!妳可擔心清心嗎?」
「還小麼?幹嗎要擔心?」
「妳不覺得那個珠寶商人有問題嗎?雖然說沒有老婆的,但我相信一定有無數的女朋友!要是清心盲目地只向有錢人著手,我感覺很危險呢!」
「你在妒嫉嗎?難道……你愛上了清心?」
「妳……妳說……什麼?全天下人都知我對妳們是怎樣的情,我怎會愛上清心呢,只是……擔心她罷了!」
「天知道你的心意,你住在一起,說不定會日久生情吧!」我挑戰式地跟他說。
「對著清心,我真是有種想保護她的感覺,其實……曾經我也有幻想過的……」志剛被我問到面也紅了,而我的睡意亦被這話題擊退了。「但要是和她一起,做朋友還可,但若是做情侣,她就給我一種負擔的感覺,一點兒也不順心。何況我絶對不會是清心的目標,她也不是我愛的類型呢?」
說到這樣,我天生的好奇心不得不問下去:「那你喜歡那一類型的“男士”呢?」
陳志剛被我氣壞了,股起兩鰓大聲地說:「我-愛-女-人-的-!」
「好了!不拿你開玩笑了,那麼,你喜歡那一類型的“女子”呢?」我加強了女子兩個字的語氣。
志剛想了想,姣姣地,扭扭擰擰地都說不出來。我實在忍不住了,重重地在他胸口打了一掌,瞪大了眼睛說:「再扭扭擰擰不說下去,我保證你下不到車,快說!」
志剛定定地望著我,水汪汪的眼睛,轉也不轉地望著我眼,他的手握著我的手,這時輪到我不懂反應來,心臟不其然地跳得快了,呼吸也停住了。
「我喜歡妳這類型,我是喜歡妳的。」
我不能相信這句話,除了爸爸這個男性說過喜歡我外,我有生以來從未有“男士”這物體跟我說喜歡我。
這時陳志剛眼睛充滿了淚水,笑著說:「哈哈哈!沒有試過有男子跟妳說這些情深的話吧!看妳的樣子,臉也紅了,我從來沒有見過妳這樣子,多好看呢!」
我氣壞了,按一下自己已經發燙的臉,用了一個兇狠的眼神望著他:「本小姐都敢玩弄,學校的老師沒教過你“死”字是怎樣寫嗎?讓我看看你的膽子有多大?」我一手就捏著他的頸項一邊說。
「還未審判就判刑是違反人權的,車快到站了,我的罪就擇日重審吧!」陳志剛站了起來,得意地笑了笑:「下車吧……我的愛人!」
我不給這個娘娘腔一點教訓,我的氣可真難下,氣沖沖地跟著他下車後,望著眼前一個六呎高的“小孩子”在做鬼臉。
「陳-志-剛,在我殺死你前,我就先毒啞你!」
陳志剛勇敢地走到我面前,握著我的雙手,再用了他水汪汪的眼睛望我說:「小柔啊!我親愛的小柔啊!妳可知道,現在香港的女生比男人多,這年頭找個男朋友本來已經難了,看妳!這樣粗魯了,真是嫁不出去的。」
「你這個可惡的娘娘腔,拿開你的髒手,閉上你這髒口,再說下去,你休想再和我說一句話。」對付這個又可惡又不怕打的人,最好的方法是把口關上。
陳志剛又再走近,這無賴就是這樣,不怕打,不怕罵,最 長是賴皮,無論我怎樣怒氣,他的方法就是越是罵就越走近,再用比女孩子更温柔的語氣說話,務求令到對方心軟止:「小柔呀!對不起好了!我知真心話永遠是聽不入耳的,我可認真呢。看妳像男子般,想必沒有男人敢走近了,除了我。而我呢!妳口中的娘娘腔,我眼中的温柔,想必都是沒有女人敢走近了,不如……我們就來個約定吧!」
我沒有回答他,連眼睛也沒望他一眼,繼續自顧自地走著。
「如果到了我們三十歲,我們還沒有另一半,我們就結婚吧!」
我根本就想不到這可惡的傢伙竟然會說出這荒唐的話,不禁停住了腳步,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笑笑口地,認真地對著他說:「我肯定不會有這一日的!」我特別加強了“肯定”這兩個字。
「妳真的這樣有信心,三十歲會有人愛上妳?」
「信心倒沒有!」
「那我們就約定好了!我未來的老婆!」
「陳志剛,不要浪費唇舌了,我好肯定你這個所謂的約定不會成立的,枉癈心思吧!」
「妳為何可以這樣肯定呢!」
「因為……我好肯定,你一定過不了三十歲!」
「小柔啊!妳在咀咒我?」
「不是,我只是想講事實罷了!你這個髒口,無時無刻地在說髒話,你認為可以過到三十歲嗎?你再說下去,我今天就給你一個了斷!」
「那我三十歲前沒死的時候,我們就結婚吧!我未來的老婆!」
這個陳志剛,生活必定是很如意,想在生命找到一點刺激才這樣大膽地跟我挑戰。
就是這樣的吵吵鬧鬧返回了辦公室,一看到枱上的資料文件,再看看白板上的日程指示就埋頭我一日的工作。
偶然,在忙碌的工作中會想起陳志剛早上說過的胡鬧約定,多可笑呢!和他一起,不能和平相處到一小時,那有可能會走在一起,結婚?說不定真的會有命案發生。我搖搖頭,猛力地把這個胡鬧的約定拋出腦外。
第六章
在天下集團做了半年多了,環境可真熟透了,這裡簡直是我第二個家,和每個同事都相處得很融合,工作的滿足感令到我不想停下來。
今年的夏天來得特別早,刺熱的陽光令人透不過氣來,久逢一場大雷雨,終於可給大地得以喘息的機會。我也一樣,難得的呆在家中,站在露台,欣賞著外面的風雲色變。或許因為温室效應的關係,近年香港的雷雨越來越恐怖。
在百無了賴的一個下午,收到清心的電話:「小柔!不用上班,出來吧!我來接你!」十分鐘後,就又接到清心的電話:「小柔,下來吧!」
「什麼?剛掛線不過十分鐘就到了我樓下,剛才妳在附近嗎?」
「下來才說吧,外面真是很大雨呢!」
趕快地穿上鞋子,胡亂地梳梳頭,沒有換件好的衣服,就趕了出去。和她們一起,根本就不用在意儀容。
下了樓,環望四週,根本就看不見清心,就連影也看不見。當我拿起電話正想致電給清心之際,在緊有的視野中看見一輛青蘋果綠色的Beetle 甲蟲車向我響起 來。我還來及得反應,車窗降下,我看見清心坐在司機位置中。
「小柔!快上車!」
當我正在猶豫之際,我就看見坐在後排的陳志剛正在儍乎乎地對著我揮手。
「小柔!還在等什麼?」清心大聲地叫著。
飛快地跳了上車後,陳志剛就連忙遞上一隻毛巾給我。我接過,卻無暇理他,「清心,快招供,何來有錢出這輛汽車?看這車廂不像二手的,是新車來吧!那裡得來這麼多錢?」
清心笑道:「駕駛要專心,這個問題就留待回家時才說吧!」
好不容易才回到陳志剛的家,還未開始我們的火鍋餐前,我和陳志剛都熱刺期待著清心的車從何而來。
我實在按捺不住了:「李清心,可以說給我們知妳的財源吧!」
「杜拜情緣!」
「什麼?那個當得妳爸爸的大叔嗎?」陳志剛忍不住說出這番話來。
「什麼大叔?說得那麼難聽,只要啟明對我好就行了!」
「啟明?是王啟明嗎?」陳志剛懷疑地問。
我問道:「喂!陳志剛,你他認識他嗎?」
「Baby!是不是王啟明?」
清心點點頭,滿帶著笑意。
陳志剛不相信地說著:「那個全亞洲最大珠寶商,王氏集團的總裁,王啟明?」
「不愧是志剛!世界上所有漂亮的、有品味的、高級的東西都難不到你!」
清心臉是紅的,但志剛的臉卻變成慘白,站了起來,憤怒地說:「清心啊!妳可知王啟明是何等人,全世界都知道王啟明是花花公子一名,他的女伴多到可以排滿整個維多利亞公園,這些女子,不同國籍都有,不是名模就是名星,他會喜歡妳嗎?太危險了!妳得快要離開他!」
我忍不住了,舉起了手,像小學生發問題一樣:「請……問可否給我說我明白?那個王啟明很壞嗎?」
「小柔呀,妳和清心都是女生,會較容易溝通,妳就勸她一下吧,這樣跟著王啟明,受傷一定會是清心的。」
我疑惑著,走到清心的身邊,這時清心的笑容也收起來:「清心!那個……那個王啟明是不是如陳志剛所說的那麼危險嗎?」
「小柔呀!連妳也不支持我?我不理啟明的過去是怎樣,只要這一刻是真心對我就行了!有誰沒有過去呢,何況是那麼出色的人,沒有女朋友才怪。我知道這刻我是他的唯一,他愛我,我也愛他。」
「夠了!」陳志剛站了起來,憤怒地說:「清心,妳愛他的人,還是他的錢?」
「我愛他什麼要向你們交付嗎?我說我愛他,你都會說我愛他的錢,無何否認,當初不是他的財富,我不會愛上他,這是事實。但是和他相處下去,我發覺我是喜歡他本人。你們是我最好、最信任的朋友,我想得到的是你們的祝福,不是審判。」
「那將來有一天,他失了所有的財產,妳還會待著他身邊嗎?」
清心和志剛激烈地爭辯著,我從來沒有看過陳志剛這樣剛烈,我也從來沒有見過陳志剛這樣對清心,想必他的心必定是很憤怒和很擔憂。
一時間,這五百呎的斗室氣氛都僵住了,夾雜著的只有室外的狂風雷電。
「那……個王啟明真是那麼壞嗎?」我向陳志剛問。
「記得那個名星陳思薺嗎?當年她就是跟王啟日談戀愛,婚訊都公開了,結果,那個姓王的搭上了電視台的另一個花旦,那陳思薺一氣之下跳樓死了!」
我被嚇得張開了口,陳志剛繼續說:「還有記得那個名模趙明明嗎?給那個姓王的弄大了肚子,害得那個趙明明開記者招待會明示暗示經手人就是王啟明,這段新聞很轟動呢。」
「那……結果怎樣呢!」
「聽說,那個趙明明收了姓王的三千萬封了口,趙明明是世界名模,這段消息全世界都知,現在那孩子跟了她姓趙。」
「還有呢……」陳志剛還未說完,清心滿面通紅,緊握了手,站了起來,大聲地說:「陳志剛,你數夠了沒有!我有權選擇我的生命。」清心流下了眼淚再說:「陳志剛,你試過連續一個月只吃白飯沒有餸的日子嗎?你試過連續一個月晚餐都是速食麪嗎?你試過一對上學皮鞋穿三年嗎,腳趾頭都被擠到瘀青了還要穿下去,你知道我最討厭是哪一個節日?是新年,因為每年新年,都會因為沒錢過,一家人要困在家,不敢出門,因為媽怕要派紅封包。偶然得到了一封,都要全數給她們,當個個小朋友拿自己的紅封包買玩具時,我呢?只能躲在家裡。這些日子你可曾試過?我不能再捱窮了,我不需要愛情,不需愛,我只需要錢……」清心停了下來,淚水注滿了喉嚨,一時間說不出話來:「和……我需要你們。」
我也哭了,我一直知道清心過著怎樣的日子,我抱著她,給了她一點安慰。
「我知道你們關心我,我是很清醒的,童年的生活,訓練到我很會保護自己的,你們可放心吧!」
陳志剛又來了,六呎高的個子,有著一百巴仙的男性面孔,卻流著像女人的眼淚:「對不起,清心,我不是有惡意的,我只是怕……妳會受傷,我真是很怕,除了家人,妳和小柔都是我最重要的朋友,我不能眼巴巴地看到妳們受傷的。」
這些,清心又怎會不明白呢?在這餐火鍋晚餐上,清心宣佈了,下星期就搬到王明啟家。
在清心送我回家的路途上,我看見清心的面是笑著,但在她的身上,我卻感覺到一陣莫名其妙的恐懼感,究竟清心這樣做是對嗎?一段為錢而建立的“戀愛關係”真的不會受傷嗎?
「清心,妳真是清醒嗎?戀愛不是會令人甜蜜,偶然想想也會發笑,但我在妳的身上找不到,妳會快樂嗎?」
「會!我會快樂的,小柔妳可放心吧!我一生追求的就是這種充裕的生活,只有王啟明給到我!」
「但是……妳那麼優秀,將來必定會找到一個又愛妳又富裕的男朋友的。」
清心的車子突然停下來:「小柔啊!我實在不能等了,這輛車我不過是和他逛街時隨便說“啊很可愛的甲蟲車!”一小時後就泊在餐廳門口了。我就是要過這種生活,這種給人寵的生活,即使我預計到他會離開我,即使我只是他的一個玩具,我仍然會守著他。」
「物質真是那麼重要?」
「其他人不明我,我不會怪,但是妳應該明白,“窮”的滋味。」
「好了,作為妳的好姊妹,能給妳的只有祝福,以後受了什麼委屈第一時間必定要找我,不要找那個陳志剛,妳剛才也領教過他了,若給他知道妳因為王啟明而受傷,真是不能預計到會發生什麼事。」
五分鐘後,我就到了家,有車真好,那麼快就回到家。
我沒有談過戀愛,亦沒有男生走近我,但都有幻想過戀愛是什麼一回事,或者我一生都是這樣獨個兒走,但我絶對不會接受一段買回來的感情。而且……是玩笑也好,是真也好,最起碼有這個打算盤都稱得上的“男子”陳志剛會照顧我下半生,雖然只是一個沒有可能發生的玩笑,但有時想想也會覺得很有趣。
第七章
一個星期後,清心就完完全全地搬走了,而且像失蹤了似的,除了她主動找我們,我們是總是聯絡不上她的。
一天清早,陳志剛氣沖沖地在我家樓下等我。
「喂!陳志剛,幹嗎在我家樓下等我?我快遲到了!」
陳志剛臉色一沉,我心想一定是有事發生的:「怎麼樣,臉色那麼難看,邊走邊說吧!真是快遲到了!」
這時陳志剛拉了我一把,凝重地遞上一本娛樂雜誌給我,封面寫著——“珠寶富商玩厭名星轉口味,屋村小花搖身變鳳凰”。再看內文,文字簡直是不堪入目,我還未看完就交回給陳志剛,邊走邊說:「再不趕快就要遲到了!」
陳志剛狼狽地追了上前:「妳怎樣可以無動於衷呢?妳算是什麼朋友?」
我縮縮了肩膀,滿不在意地說:「你都是新聞畢業的高材生,這些低俗又沒有根據的報導值得你去激氣嗎?」
「但是……這會影響到清心的形象,給他們寫到這樣,以後清心怎麼見人呢?還有……」
「不要再“還有”了,清心又不明星,幹嘛要顧形象呢!你再不走快一點,真是遲到了,下午我會在大樓處,一起到飯堂吃飯吧!」說罷就往車站跑去,要是錯過這班車就一定會遲到的。
陳志剛邊跑著追著我說:「小柔啊……」
結果……還是趕不上,在的士上,我喘著氣跟陳志剛說:「這程車資由你付!」
他低頭不語,只是皺著眉,留心地看著那本娛樂雜誌。
等候已久,一通期待的電話終于響起。
「小柔呀!掛死人了,妳怎——」清心還沒說完,陳志剛就從我手中取了電話:「Baby!妳這可惡的傢伙,搬了出去,一個電話也接不上,像人間蒸發一樣,枉說好姊妹,妳有沒有——」
這次輪到我沒等陳志剛說完話就把電話掙回來,再狠狠地盯了他一眼:「好妹子,有了情人,沒有姊妹了!在外過得好嗎?那個王啟明有沒有欺負妳?現在有很多狗仔隊正在跟妳,妳可小心啊!還有我們什麼時候可以見面,沒有妳,那個陳志剛快瘋了,初一,十五就來找我試什麼面膜,我也給他弄瘋了。」
我一邊說,陳志剛就一邊把他的耳朵貼著我的電話,機乎是面貼面的姿勢,不停地示意著要把電話給他。
「小柔!就給志剛聽聽吧,我也很想他。」
把電話轉過給他,陳志剛可興奮極了:「清心啊,幹嗎這麼久才跟我們聯繫,是那個姓王的杜絕了妳的網絡嗎?妳可好嗎?」
「Baby,沒有我鬧的家,你可習慣?你和小柔在吃午餐,感情可好了。」
「那個小柔嗎?我給她欺負得可慘了!沒有妳,我約她,她總是推卻,要知道我只得妳們兩個,這段日子可悶死我了!還有呢……」陳志剛帶點不好意思說:「妳……妳可有看到今天的雜誌?」
「你是說今天出版的那本嗎?」
「妳也知道?清心啊!不要在意,這些雜誌每星期都有,待新一期的出了,那有人會記得妳曾當過封面呢。」
「放心吧!我一點兒也不在意?今天晚來你和小柔就出來見見面吧!」
我和陳志剛一起走進和清心相約好的六星級酒店的西餐廳,渾身不自然,看看我今天的妝扮,與這間餐廳一點兒也不相襯。
當餐廳經理帶領著我們走到清心面前,我和陳志剛都不相信眼前這一位高貴的女士會是清心。
陳志剛見到清心後,不禁緊緊地握著清心的手說:「清心啊,妳變了,差點兒認不出妳!」
清心摔開了陳志剛的手,尷尬地說:「最近有很多狗仔隊跟我呢,萬一給他們影到我們這樣親密,又會大做文章的。」
「我們光明正大,怕什麼!我們從少到大都是這樣,一起睡都不知多少次,還怕什麼?」陳志剛理直氣壯地說。
「噢!有人自打咀巴呢!今天早上,誰為一本雜誌發瘋呢?」
「兩位大人,這是妳們的溝通方式嗎?難得才見面,就好好給我和平相處好了!對不起!這個時候才給妳們聯絡,因為這兩星期,我忙透了。自從和啟明一起後,我的工作多到接不下來,剛剛從美國回來一下機就給妳們電話了!」
這時陳志剛挑戰地對著清心說:「跟了他,還用工作?」
我附和地說:「是的!看妳現在的打扮,真像不用工作的名媛一樣。」
「妳們太看小我了,他以前的女人都是依賴他生活,和他一起就像寵物般賴著,他也有建議過我辭去工作,但我就偏偏不順他意,我要給他知道我是與別不同的。」
陳志剛皺皺眉:「妳說得也對,以他的風流成性,每天都有美女圍著他身邊團團轉,天知道那一天你們會分手!有工作在身,此終是對自己的最好保障。」
「喂!陳志剛,他有美女圍著他,那我們的清心何嘗不是有無數的男生圍著她!」我替清心不值。
「小柔,志剛說得對,天知道我們會在哪一天分手,我就是怕有這一天,所以才不能失掉我的工作。」
我實在不能再在這話題說下去,清心和陳志剛最愛美的、新潮的、名貴的和享受的東西,就由這話題開始,成功地把話題轉移過來。現在可不同了,以前她們都是光說沒有能力享受,陳志剛還可,不說他家有點錢,可以有限度地供應給他,他現在的崗位都能在一定情度上可以觸及得到。但清心呢,現在的她,甚至可以擁有,有錢真爽。
晚餐過後,清心逐一送我們回家,她的甲蟲車換了,酒店的泊車服務員駛來一輛賓士房車來,清心還很純熟地遞了一張一百元的鈔票給他。清心非常享受著服務員給她殷切及崇拜的眼神。
人類必定是一種虛榮的動物,看到她的賓士,看到她給小費時的豪爽,我竟然覺得有一點點兒的羡慕來。或許將來我也有一個富豪男朋友?又或者有一天,我中了巨額彩票,也許會像清心一樣。
但是……如果給我二選一,我寧願要一個真心愛自己,真心照顧自己的人。我愛充實的感覺,我不愛計算的情。
完